谢青临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躺在太子府的床榻上。“宋初吟呢?”谢青临猛地坐起身,牵扯到伤口,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青竹连忙扶住他:“太子放心,宋大小姐没事,只是受了点轻伤,回府养着了。”青竹递来热茶,忍不住感叹:“没想到宋大小姐看着不靠谱,关键时刻这么靠谱。带着您跳崖时,全程都护着您,还知道崖底是湖水,摔不死人。”谢青临捧着茶盏,心绪复杂。这时,青竹又搬来一个大箱子:“这是宋大小姐从江南带回来的,说是随手买的,让您醒了看看。”箱子里琳琅满目——苏绣的团扇、扬州的毛笔、甚至还有一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桂花糖。都是谢青临喜欢的东西。谢青临指尖微颤,忽然想起上辈子——宋初吟每次出去都会给他带东西,只说随手带的,不必太感动。可如今细想,这些哪一样不是投他所好?哪怕后来宋初吟去了边疆,也会时不时托人带东西回来。有时是一根鸟羽,有时是一捧沙土,每次都附上一张字条:【在京城待久了,臣女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。】“太子,苏小姐一直在外求见。“青竹突然想起,“您昏迷时奴婢给拒了,如今您醒了,可要见?”“她又来做什么?”青竹面露难色:“裴公子从马上摔下来,伤势严重……太医说,怕是撑不过今晚。苏小姐来求还魂丹救命。”还魂丹。父皇赐谢青临的保命之物,能活死人肉白骨,天下仅此一颗。谢青临披衣起身:“带我去见她。”府门外,苏倾月一袭白裙站在石阶下,素来清冷矜贵的丞相嫡千金,此刻发丝凌乱,额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。见他出来,她面色一变,快步上前。“求太子赐药。”谢青临静静看着她:“还魂丹我也只有一颗,若给了他,往后我怎么办?”“日后,臣女会护太子周全。”“像围猎那日一样护着吗?”谢青临轻笑。苏倾月脸色一白:“那是意外……晏川落了单,臣女不能留他一人……”“还魂丹珍贵,我不能白给。”谢青临打断她,“三个要求,答应了就给你。”“太子请说。”“第一,跪在这里一夜。”“第二,我成亲那日,你必须到场听我宣读圣旨,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。”“第三……我还没想好,你先做到前两个再说。”说完,谢青临转身就走。苏倾月生性高傲,从不向人低头,跪在这任由下人旁观整整一夜,是要生生折了她的傲骨。谢青临笃定她宁可另寻他法,也不会跪。可身后突然传来“砰”的一声——苏倾月竟直挺挺跪了下去!谢青临心头一震,脚步顿住。她竟爱裴晏川到如此地步?若有朝一日,苏倾月知道自己错认了心动之人,该是何等可笑?那夜下了大雪,苏倾月果真跪了一整晚。第二日清晨,谢青临推开窗,看见她仍跪在雪地里,肩头落满积雪,脸色苍白如纸。谢青临将还魂丹丢给她,苏倾月伸手接住,声音沙哑:“多谢太子。”“成亲那日……臣女会等着您。”她顿了顿,低声道,“接我。”谢青临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。苏倾月竟以为他让她到场,是为了娶她?可笑。他是想要她亲眼看着,他娶别人!苏倾月离开后,青竹告诉谢青临,裴晏川救活了,苏倾月守了一天一夜,寸步不离。谢青临听了,心里竟再无波澜。成亲前夜,谢青临正对镜试嫁衣,窗外突然传来轻响。“谁?”一道红色身影翻窗而入,宋初吟手里拎着个油纸包,笑得玩味:“新婚礼物。”“明日才大婚,你现在送什么?”“明日我不一定到。”宋初吟耸耸肩,“打算出去玩来着。”谢青临瞪她:“你敢!”宋初吟忽然凑近,眼底闪过一丝谢青临看不懂的情绪:“谢青临,你就这么希望我看着你娶别人?”谢青临怔住,刚要开口,宋初吟却后退一步,笑道:“只要你不怕我把大婚搅得天翻地覆,我就来。”说完,她转身跃出窗外,消失在夜色中。谢青临打开油纸包,呼吸一滞——竟是一包剥好的松子仁。他从小最爱吃松子,可因为苏倾月不喜松子气味,他便再也没碰过。原来宋初吟,知道。原来他,也爱松子。……大婚当日,百里红妆,万人空巷。城墙下百姓挤得水泄不通,议论纷纷:“太子妃定是苏小姐无疑!”“是啊,定然是她,全城谁不知道太子为苏小姐痴心多年,怎会选别人?”皇帝携谢青临登上城楼,万民朝拜。苏倾月、宋初吟、韩冰清、阮茗韵依次而立。城楼上,皇帝笑着展开圣旨。谢青临却上前一步:“父皇,让儿臣自己宣旨吧。”他接过明黄卷轴,目光扫过台下众人——韩、阮二人一脸坦然,显然明白自己只是陪跑;裴晏川红着眼瞪谢青临,满眼恨意;苏倾月垂眸站着,看似平静,指尖却掐得发白;而宋初吟……她抱臂靠在柱子上,唇角噙着惯常的笑容,眼里却藏着一丝谢青临读不懂的情绪。谢青临深吸一口气,展开圣旨——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今择宋初吟为太子妃,即日完婚。钦此。”全场死寂。苏倾月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青临。宋初吟的笑意僵在脸上,手中的折扇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谢青临看着她呆住的模样,忍不住笑了:“宋初吟,接旨。”